探討詩經及楚辭的押韻字
　　―從太古音到上古音的變化―

中國楚辭學　第二冊(2002)
野田雄史

提要
所謂“上古音”，這一研究自清代而始。
研究者按照詩經的押韻分別毎字的韻母。
歴來學者把這些推測的韻母用在楚辭押韻的研究中。
但是，詩經裏的詩歌和楚辭中的詩歌
可不可以看做是同一或相似的發音體系下所創作出來的[口尼]？
從詩經到楚辭經過了多少年？而從楚辭到中古音又經過了多少年[口尼]？

本論文立足于詩經和楚辭的不同發音原則，
把詩經的發音稱爲太古音，把楚辭的發音稱爲上古音，
從而考察兩箇韻母的異同以及跟中古音的關係。

探討詩經及楚辭的押韻字　―從太古音到上古音的變化―

　所謂“上古音”是什麼？一般認爲，在詩經、楚辭裏押的韻是上古音。
　果眞如此[口馬]？
　有關上古音的研究，已經取得了相當的成果。但是我認爲現在的上古音研究中包含着三箇錯誤。
　　第一：把詩經韻和楚辭韻混爲一體。（資料１）
　　第二：把太古漢語創作的詩經認爲上古音。
　　第三：認爲諧聲符的音韻群保存在詩經裏。
　第二、第三箇問題是有關詩經的，今天暫且不論，現就第一箇問題試作探討。
　我所論述的楚辭不是指所有的楚辭，而是楚辭的離騷和九章的一共十篇詩。因爲這十篇可以説是在完全相同文化背景下所産出的。而九歌和天問的作者沒有相同背景的確證，而且詩篇的作用也完全不同，所以放在一起探討是有困難的。九辯的十篇詩也有幾箇問題。九辯的第一篇和從第二到第十篇是在完全不同的情況下所産出的。第一篇是離騷、九章的發展。但是作者的同一性也有疑義。從第二到第十篇是在以前的傳統消失的情況下所産出的。（注１）所以這些詩篇今天也暫且不論。在漢代楚辭流行了以後的作品當然也不在論述範圍之内。作者的時代、地域不同。而且當時是“倣作”，所以押韻方面也有漢代的音韻和模倣上古的音韻混在一起的可能性。
　如此看來，詩經諸篇也應該有所分別。魯頌、商頌等模倣作品當然可以不論。國風、小雅、大雅裏的詩篇也應該按照成立的前後而區別。以後我想根據這箇觀點進行研究。今天暫且不論詩經裏的差異。

１．詩經和楚辭的音韻究竟有什麼不同？
　現在一般認爲詩經和楚辭在同樣音韻下創作的。我認爲這是上古音研究中的最大錯誤。
　詩經是什麼時候所産出的？這當然沒有一箇統一的解答。但是除了詩經裏最新的商頌、魯頌在春秋成立之外，大部分的詩篇基本上在西周成立的。而楚辭[口尼]？離騷和九章在戰國末期到漢代初期之間成立的。（注２）
　上古音的研究，是以時代不同、語言也不同的原則爲基礎的。無疑這箇原則是正確的。詩經音韻和中古音相離很遠，那麼詩經音韻和楚辭音韻又是如何的[口尼]？按照上述原則當然也相離甚遠。已經有上述這箇普遍的原則，所以可以認爲詩經和楚辭是由不同的音韻所創作的。而且詩經裏所使用的語言是太古漢語。雖然詩經的語言跟書經的語言不一樣，但是跟上古漢語的文章還是相差很遠的。
　我們開始學習古漢語的時候，先讀論語、史記等上古漢語。在這基礎上再試看詩經的話，覺得非常難于解讀。雖然沒有書經那麼難解，但是在語法上有相同的困難。這是因爲兩者都是太古漢語。
　楚辭[口尼]？楚辭是用上古漢語寫的。雖然看楚辭也覺得非常困難，這只是因爲詞彙罕見而已，語法上基本沒問題。所以，用太古漢語寫的詩經韻應該叫“太古音”，用上古漢語寫的楚辭韻應該叫“上古音”。而現在把詩經韻叫做“上古音”，這就是我想指出的上古音研究中的第二箇錯誤。
　我今天發表的題目是“從太古音到上古音的變化”。具體來説，也就是“從詩經韻到楚辭韻的變化”。我想強調的是，詩經音韻是太古音，楚辭音韻是上古音。兩箇音韻相離甚遠。千萬不要混爲一談。
　下面讓我們看看詩經和楚辭的音韻的不同情況。
　請看資料２“異”字的押韻情況。顯而易見，“異”字在楚辭裏跟陰類押韻，在詩經裏跟陰類和入聲押韻。
　請看資料３“惡”字的押韻情況。從中也可以看出“惡”字在楚辭裏跟陰類押韻，在詩經裏跟入聲押韻的情況。
　其他韻字也都是如此。某些字在詩經裏跟入聲押韻，在楚辭裏跟陰類押韻。這些字在中古音有陰類韻。“異”字正是典型的例子。“惡”字有陰類和入聲兩箇音。這箇“惡”字，中古音的入聲跟詩經一樣，中古音的陰類跟楚辭一樣。


２．楚辭的押韻情況是怎麼樣的[口尼]？
　上面考察了楚辭押韻的部分例子，下面再讓我們看看楚辭中所有的押韻情況。
　資料４是把楚辭中所有的偶數句末的韻脚從中古音十六攝分別出來。（注３）
　從這一資料我們容易發現，很多韻脚合于中古音。但是不合的例子也似乎不少。這是有原因的。比如説離騷３７５句之中，‘其他’一欄的句子有５２句，好像非常多。但是這箇數字是指所有的包含不合韻脚的段落，而不是指有５２處不合韻脚的意思。離騷從第１９９句到２１８句共２０句裏，只有一處不合韻脚。如此看來，‘其他５２句’也就是‘８處不合韻脚’的意思。這不是非常少[口馬]？


３．上古音和中古音的關係。
　中古音是上古音變化而來的。所以兩者當然有相同的地方。太古音比上古音更遥遠。所以上古音比太古音近于中古音。我想提出的這一結論是理所當然。但是現在不少研究者却忽視了這一道理。
　楚辭押韻和中古音基本上一樣。這説明從上古音到中古音，音韻總體沒有什麼大的變化。雖然各箇字音有所改變，但是總體上沒有從太古音到上古音變化那麼大。因爲上古音離中古音不那麼遠，而且由于陸法言等編寫中古音韻書的人的努力，從而保存了往古使用的音韻。勿用多言，楚辭音韻不等于中古音，但是可以這樣説，調査楚辭音的時候，中古音韻書比太古音資料要有用得多。



:注
１．
詳見拙稿「押韻法から檢討した『楚辭』九辯篇の成立時期」中国文学論集27(九州大学1998)

２．
詳見岡村繁「楚辭と屈原」日本中國學會報18(1966)
　　　　　「楚辞文学における「抽思」の位置」集刊東洋学16(東北大学1966)
　　　　　「「橘頌」の出現」森三樹三郎博士頌壽記念東洋學論集(朋友書店1979)
　　　拙稿「押韻法から檢討した『楚辭』離騷篇の成立事情」日本中國學會報49(1997)
３．
詳見拙稿「楚辭韻讀」九州中国学会報38(2000)

十六攝表
四聲由平聲韻目表示。入聲屬于陽類。因爲祭、泰、夬、廢四韻沒有其他聲調，由去聲韻目表示。
通 東冬鍾
江 江
止 支脂微之
遇 魚虞模
蟹 齊皆灰祭泰夬廢佳[口台]
臻 眞臻諄文欣魂痕
山 元寒桓刪山仙先
效 蕭宵肴豪
果 歌戈
假 麻
宕 陽唐
梗 庚耕清青
曾 蒸登
流 尤侯幽
深 侵
咸 覃談鹽添咸銜嚴凡

近攝内容
元音韻尾 止蟹流・遇流・遇假・效流・果假・止假
ｎｇ韻尾 宕梗・宕曾・通江
ｎ韻尾 臻山
ｍ韻尾 深咸
ｋ韻尾 通梗・通曾・江宕・宕梗

:資料
１．王力的上古音分部表　詩經韻二十九部　楚辭韻三十部

２．押韻擧例“異”：廣韻去聲７志：王力職部

　　楚辭における押韻の相手

離騷（凡離騷毎句付號碼）
　　271 民好惡其不同兮
　　272 惟此黨人其獨異　…異
　　273 戸服艾以盈要兮
　　274 謂幽蘭其不可佩　…佩　：廣韻去聲18隊：王力之部

思美人
解[艸／扁]薄與雜菜兮
備以爲交佩 …佩　：廣韻去聲18隊：王力之部
佩繽紛以繚轉兮
遂萎絶而離異 …異
吾且[イ亶][イ回]以娯憂兮
觀南人之變態 …態　：廣韻去聲19代：王力之部
竊快在其中心兮
揚厥憑而不[立矣] …[立矣]　：廣韻上聲６止：王力之部
芳與澤其雜糅兮
羌芳華自中出 …出　：廣韻去聲６至・入聲６術：王力物部

橘頌
嗟爾幼志
有以異兮 …異
獨立不遷
豈不可喜兮 …喜　：廣韻上聲６止：王力之部

惜往日
乘騏驥而馳騁兮
無轡銜而自載 …載　：廣韻上聲15海・去聲19代：王力之部
乘氾[シ付]以下流兮
無舟楫而自備 …備　：廣韻去聲６至：王力職部
背法度而心治兮
辟與此其無異 …異
寧溘死而流亡兮
恐禍殃之有再 …再　：廣韻去聲19代：王力之部
不畢辭而赴淵兮
惜壅君之不識 …識　：廣韻去聲７志・入聲24職：王力職部


[北β]風　靜女　第三章
自牧歸[艸／夷] …[艸／夷]　：廣韻上平６脂・12齊：王力脂部
洵美且異 …異
匪女之爲美 …美　：廣韻上聲５旨：王力脂部
美人之貽 …貽　：廣韻上平７之：王力之部

小雅　我行其野　第三章
我行其野
言采其[蔔−勹] …[蔔−勹]　：入聲：王力職部
不思舊姻
求爾新特 …特　：廣韻入聲25特：王力職部
成不以富
亦祗以異 …異

３．押韻擧例“惡”：廣韻上平11模・去聲11暮・入聲19鐸：王力鐸部

離騷
　　251 理弱而媒拙兮
　　252 恐導言之不固 …固　：廣韻去聲11暮：王力魚部
　　253 世溷濁而嫉賢兮
　　254 好蔽美而稱惡 …惡
　　255 閨中既以[穴／遂]遠兮
　　256 哲王又不寤 …寤　：廣韻去聲11暮：王力魚部
　　257 懷朕情而不發兮
　　258 余焉能忍與此終古 …古　：廣韻上聲10姥：王力魚部

離騷
　　263 [息：＝→×]九州之博大兮
　　264 豈唯是其有女 …女　：廣韻上聲８語・去聲９御：王力魚部
　　265 曰勉遠逝而無狐疑兮
　　266 孰求美而釋女 …女　：廣韻上聲８語・去聲９御：王力魚部
　　267 何所獨無芳草兮
　　268 爾何懷乎故宇 …宇　：廣韻上聲９麌：王力魚部
　　269 世幽昧以眩曜兮
　　270 孰云察余之善惡 …惡


小雅　雨無正　第二章

三事大夫
莫肯夙夜 …夜　：廣韻去聲40[ネ馬]
邦君諸侯
莫肯朝夕 …夕　：廣韻入聲22昔
庶曰式臧
覆出爲惡 …惡



４．楚辭押韻情況

篇目 總句數 同攝 近攝 其他
離騷 375 209 114 52
惜誦 88 48 32 8
渉江 60 36 6 18
哀郢 66 40 18 8
抽思Ａ 44 32 4 8
抽思Ｂ 42 26 16 0
懷沙 80 24 48 8
思美人 66 36 30 0
惜往日 76 66 10
橘頌 36 20 12 4
悲回風 110 62 48 0